一位女兒,在凌晨的街道上追著一輛白色箱型車奔跑,哀戚的呼喚著,媽--媽。箱型車裡,載著她的媽媽跟另外五具屍體。這是2020年春天新冠肺炎早期發生在武漢街頭的一個畫面。
一位老婦人,她的先生在疫情中先走了,她也染上新冠肺炎病毒。她不怕死,但是當醫院以她尚未符合資格為由拒絕讓她入院治療的時候,她卻在馬德里街頭的一個噴泉邊,用西班牙式的垂手頓足,嘶聲怒吼,抗議不義。她不怕死,但她強烈害怕在家隔離會把病毒傳染給家裡三代十幾個成員。
二月間中旬,當新冠肺炎還只是中國大陸一個單一地方的災難時,歷史悠久的威尼斯嘉年華依舊如期展開,熱鬧非凡。不過,義大利政府隨即宣佈禁令,在嘉年華第三天強制停止活動。但是,這項看似超前部署的決策,已挽救不了已經悄悄蔓延開來的瘟疫災難。
很快的,幾乎就在短短一個月內,三月中旬,義大利就繼中國大陸之後淪為全球災情最慘重的國家,除了死亡率逼近10%,死亡者的訃聞佔滿報紙版免,棺槨停滿教堂之外,更有數十位在第一線作戰的醫護人員也慘烈犧牲。
在中國及歐洲疫情嚴峻的態式底下,美國佛羅里達海灘上依舊擠滿了人潮,因年輕人,學生們不想錯過春假,美國總統川普一直漠視專家的意見,並且告訴國民安心放心也是主因。爲了年底的選舉,川普的安全宣示說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多數美國國民也就真的不把生離死別當成一件事。
很不幸的,美國的疫情又快超越義大利,成為全球疫情最慘重的國家。
亡羊補牢,美國也開始趕建不久前拿來訕笑中國大陸的方艙醫院,還跟西班牙流感時期一樣,搭建起野戰醫院。
美國在成為災情最慘重國家之後,可怕的難題是,搶救生患者生命的醫護人員,卻連保護自己的基本條件都十分匱乏,連口罩都沒有,更遑論防護衣之類的稀有物資了。
更悲哀的是,易情並沒有在夏天緩解下來,美國的感染人數一路突破一百萬、五百萬、一千萬、一千五百萬,而不幸死亡的人數,則有二十七萬。
現在(2021年11月,新冠疫情第700天,全世界似乎已經對抵抗死神的行動產生了倦怠感),美國已經74萬人死亡。
我初次下筆的時候,COVID-19還在被稱為武漢肺炎的階段,感染死亡人數還盡僅只有一兩萬人,當時,人們對於新冠肺炎可謂如臨大敵。期間,數字一直在變化,我也因此幾次修稿,迄於2021年11月,全球感染者已經超過2.5億,而死亡者超過500萬,新冠病毒疫情的蔓延並沒有緩解的跡象,不過,很多人對於COVID-19已經普遍麻痺了,大多數人開始抱著一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黑犀牛的僥倖的心理要與病毒握手共存。我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受害的人,但是,下一個受害人將會在確診重症垂死掙扎的時候發現,原來生命在病毒面前是如此脆弱,原來幸運不是在自己身上。
南方甫 出版自述
1962年生於鹿港,在海洋的味道與古老廟庭之間成長,
在那個騎著單車悠遊於磚紅巷道,
同學們或許正忙於泡妞,而我卻總是拿起古書與古人對話。
是的,我的青春是一種知乎也者已矣哉的趣味。
後來,不能避免的,我跟很多成績不好的高三學生一樣,
透過自己卜卦以及對中孚這個卦象的主觀解讀,
在老師們多讀多想多寫的訓勉之下,我才開始,
在那四年中,我也開始了一個迄今不曾放棄掉的筆記習慣,
我也曾想認真寫書,並懸著一個得到諾貝爾獎的願景,
在社會上靠著筆尖求生存的前面二十年,每次著手寫作,
後來,我下定決心,倣傚盧梭,花了五年寫了自剖性文章,
顯然,我很有可能辜負老師們的教誨,
或許,是上蒼不願意我這樣蹉跎自己,
其實,我很早就寫好了,但我一直無法找到一個為作品發表的理由,
最終,我決定了,不管結果如何,就算有一千人、一萬人駡我,
我寫好之後,自己最少也讀了五遍,每次都覺得,
有了這樣的心態之後,一切就變得簡單了。
所謂無欲則剛,我既然已經沒有成為諾貝爾得獎人的慾望,
我是一個用筆營生三十多年的六十歲老人,
而我,這個在六十歲才發表唯一一部作品的老人,在作品問世後,